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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航】

【起航】

——距离第十二次崩坏潮汐还有120天

帝都,港口。

帝都的港口今日与以往有着显著的不同,原本就享有世界最广袤港口美誉的海港却比往昔要更加宽广。从站立着的三贤者的角度看来,原本应当是属于大海的一大部分此时正被怪异的黑色土地占据。没有人相信这足足有半座城邦大小泛着金属光泽的异物就是自己即将搭乘前往另一个世界的巨轮。

方舟——搭载着所有生灵期望的生命之船

虽然自第一次崩坏潮汐以来拥有发达工业的帝国就一直承担着为大陆制造通向异界船只的任务,但就连钢铁帝国的公民们都难以想象自己国家能制造出如此宏伟壮观的造物。

机械并没有像魔法那样拥有如此之高的门槛,却同魔法一样有着极为强大的延伸性,一个善于思考的机械师就算对于魔能与世界本源没有丝毫了解也能依靠自己的聪慧的大脑与灵巧的双手创造出与魔法的效果相差无几的创造。

正如最伟大的机械师安吉所说“百分之八十的机械与百分之二十的魔法相加就能创造百分之一千的收益。”,每一次派遣的方舟都是帝国最尖端技术的产物。

帝国历史上第十二艘方舟在三贤者的注视之下是那样的雄伟。

代表大陆各地的八位天选者站在三圣贤的雕塑旁,每一个人就能抵得上一只军队的他们,身前是所有将要搭乘方舟横穿永恒之海的士兵,他们是整个联盟最具代表性的军队——洛兰之森的天马卫队、南部部落的龙骑兵和兽人狼骑兵以及帝国的单人乘型击龙者—S14。

再往后则是负责伙食与后勤的伙夫与工匠以及负责维善修复的技师。

他们虽然只是没有限制者天赋的常人,却仍旧渴望着为大陆的希望尽自己的一份努力,就算他们在未知的战争中死去,也能和那些英雄们一同站在英灵的圣殿之中畅饮美酒。

“今天,我们将要出征永恒之海。”

身着华丽盔甲的指挥官站在高处,鸟瞰着台下精锐的士兵们,心中感慨万千。就算是兽人都有着不同的脸庞,但是所有的面孔上都有着视死如归的坚定,在初升的朝阳下是如此的悲壮。

艾丽尔平息下心中不断翻滚的情绪,继续说到“我们将要面对怎样的敌人,将要进行怎样的战斗都是未知数。但是,我们一定会平息这场浩劫!就像先祖曾经做的那样,就算我们没有人能回来…”

艾丽尔并没有在这样的氛围之下一时词穷,如果那个男人真的在亚诺尔德,如果那个男人仅仅只是亚诺尔德的一员,或者他掌控着一支极为强大的军队……

一想起这些,犹豫就不受控制地弥漫出来,就算这些军队就是为了预防这种情况的发生,自己,真的能做得像前几代天选者那样吗?

失败的后果艾丽尔和那些拥有着英雄传承的天选者们同样清楚,初始的浩劫会将一切洗刷干净,整个世界将在崩坏的能量潮汐之中被重启。

“但我相信你们能成为传说的缔造者。”教宗大人身着庄严的白装那平和,成熟的男声最终回荡在广场之上。

掌声雷动,在一片欢呼与喝彩声中剑宗和教宗一同退居于幕后。

艾丽尔知道如果没有教宗的这一番话,任凭这沉默的气氛扩散开来,对于军队的士气是一种极大的打击,同时也会让台下异族的士兵们开始质疑这位人类指挥官的能力。

“教宗大人,我…我真的没有勇气告诉他们真相。”

他们只不过是为了防止崩坏潮汐降临的最为薄弱的保险,是天选者用于窥探另一个世界怪物的陪葬品。

这样的事实确实是太过于沉重。

“我明白,没有人曾经从那里回来过。”教宗空洞的双眸仿佛凝聚着虚空,纯黑的眼睛中央闪烁着光芒,这是洞悉万物的智慧之眼。

“但是他们依旧相信着希望,相信着他们能够成为传说中的一环,想要和真正的英雄一起成为英灵在圣殿之中畅饮美酒。有时候被谎言蒙蔽的幸福却往往能够获得意料之外的狂热,除了你们这些一心奉献的勇者,我想所有人比起生活在真实的黑暗之下更乐于沉浸在虚幻的美好之中。”

教宗将自己有些苍老的手掌搭在少女肩上,用长者的语气缓缓说道“你一直以来都被恐怖的梦魇缠绕,但就算如此,你最大的敌人仍旧是你自己。”

的确,自己是为了寻求真相也是使命使然,在场的所有士兵们都以为前往亚诺尔德的勇士们之所以没有归来,是因为他们成为了神民,在神的世界中继续着他们如同传奇一般的生活。

世界就是如此残酷,否则也不会在自己最美好单纯的年纪就在自己的心中种下复仇与羞辱的种子。

教宗与剑宗,这两位掌握了深层法则的强者已经在这个世上度过了漫长的岁月,相传他们仅仅只是教廷与军队的第三代代理人,但凡掌握法则之人都能相应地挣脱生物的枷锁获得悠长的寿命。

与一位已经三百余岁的长者交谈总能让自己受益匪浅。

直到踏上方舟的那一刻,艾丽尔还是没有坚定下拯救这个世界的决心,无论是哪个种族生活于底层的人总是承受着来自更高阶层的蒙蔽。自从圣白莲消失之后,外面的世界所展现在她眼前的就一直是这样可怜的一面。

足以容纳数万人的巨舰在一阵剧烈的抖动之中启动,岸边的景色逐渐远去,汇聚在舰船一头的士兵们在连三贤者的头顶也终于被地平线彻底吞没之后终于缓缓散去。

艾丽尔行走于钢铁的甲板之上,却有着在一般船只上不可能感受到的脚踏实地感,也许是因为它大得惊人的重量让它在不算平静的永恒之海上依旧如履平地。

毕竟方舟之上不仅仅包含着足以容纳数万人生活娱乐的设施,还有不少用于种植作物的土壤。

从某些方面来讲,方舟比起一艘载具更像是一座海上的移动城邦。

艾丽尔刚一踏入自己所在的房间就能感受到一股浓郁的帝国式奢靡之风,四周精美的装潢以及安放在各处用以装饰的猛犸象牙雕塑让原本空旷的房间变得如此充盈,就连用于睡眠的床也有着无数冗杂而无用的陈设。

然而在年轻的指挥官眼中,自己只需要一间不及这个房间四分之一大小的房屋,一张躺着还算舒适的床、一张简易的木作和一盏油灯就足够了。

在心中感叹了帝国的奢靡之余,艾丽尔拉上了窗帘,她在床上开始冥想。这一套施法者增强自己精神力与灵魂力量的方法对于天选者的实力提升也同样有着不小的帮助。

在夕阳之下,金色的方舟向着天际的裂隙缓缓驶去。

海上航行的时间过得很快,天选者们除了日常的进食就是在房间中通过冥想不断提升自己对于时间的掌控。

正如艾丽尔每次冥想时都会面对自己内心深处最为恐惧的存在,虽然每一次都会以自己的惨败而惊醒,但是在每一次与梦魇交锋之后等能感受到对于自己力量掌控力的显著提升。

只要本人愿意,实力达到一定高度的人可以完全不依靠食物来维持自己的生存,但是这就像是呼吸与眨眼一样成为了一种习惯,再者说美食无疑是一种解放灵魂的享受。

时光在单调而无趣的冥想之中飞速流转,长达一个月的平静生活却在原本平坦的方舟疯狂的抖动之中被打破,剧烈摇晃的船只混杂着甲板上女性尖锐的呼喊,炮火的轰鸣带来令人难以忍受嘈杂,第五十六次与梦魇的战斗就这样无疾而终。

艾丽尔踏上了如同被母亲摇曳的摇篮一样晃荡的船舱。

“指挥官大人!”船长一脸惊慌地像是抓住了救命的稻草一样死死拽着艾丽尔的手臂,一个拥有数十年航海经验的中年男子抓着看起来比他纤细许多的女性,这个样子在外人看来十分可笑,不过并没有人注意到这一点。

“外…外面的甲板上有一只怪物!”

铅铸般的云层遮蔽天空裹夹着的雨水寒冷而充沛,偶尔划破天际的闪电与空中飞行的两台击龙者向船头发射的能量光束给昏暗的甲板带来些许光亮,在光亮的终点是一团硕大的黑影,向外延伸出的数道细长黑影在空中挥舞着不时与甲板接触发出刺耳的噪音。

生于深海的克拉肯——一种有着布满尖锐利齿的巨口,一口足以吞下一头锤头鲸的软体动物,它们暴躁的天性与庞大的体型让他们一直作为永恒之海的霸主而存在。

免疫任何精神伤害,力大无穷,聪颖无比,坚韧厚实布满粘稠液体的皮肤与强悍的恢复能力也让利刃感到无奈。能自如地穿梭与深海与浅海之间,寻找任何一个试图挑战自己权威的生物并且在瞬间将其嚼烂扯碎。

也正是因此,这个来自深海的霸主很少遇到如此棘手的挑战者。

在它眼中,这样一个时刻对他发出挑衅(噪音)庞然大物不仅打扰到了它平静的生活,更加影响了它作为霸者的权威。

只是这个庞然大物比自己想象得更加巨大而坚厚,而且栖息寄生在这个未知生物身上的共生体对于自己的寄主有着极强的保护意识,作为一只蚊虫般恼人的存在它们的数量与攻击也确实算得上有些威胁性。

那些早就因为长久无趣生活的士兵们战意高涨,他们都把这个来自深海的霸主当做自己挑战的目标。

士兵们向着这个庞然巨物发起一次次冲锋。天马骑士和龙骑兵在空中不断盘旋,他们的攻击在克拉肯眼中不过是无关痛痒的叮咬,那些稍微庞大一些的击龙者与光束对自己的伤害也是可以忽略不计,倒是那些虫子之中有几个更加微小的虫子对他的威胁更大许多。

在自身的伤口就像是永恒之海洋流一样复杂的变化那样增加的同时,一个颜色最为亮丽的家伙令更多数量的细小伤口在自己的各个触手之间积累,连成一道危险的沟壑。

粗壮的肢体发出危险而粘稠的响声,克拉肯这是此生第二次感受到恐惧。

它曾不止一次地用巨大的带有剧毒尖刺的触手横扫,自己漫长的岁月中只有在与自己最强力的竞争对手——一头来自大洋彼端的巨蛟战斗时才有如此浓厚的恐惧感,那一仗里学来的足以击穿自己的水炮却被这些微小的虫子之中的一个轻易地拦截下来。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惧感让它感受到自己必须放下作为王者的尊严,毕竟这个巨物除了嘈杂之外似乎并没有与自己争夺领地的意思,最终克拉肯还是以一种近乎愤怒的微弱的声音做出了决定——所有的吸盘都开始松动。

可惜一切都太迟了,瞬间奔涌的元素狂流顷刻之间就将自己所有的粘液蒸干,自己无往不胜的身体在能量之中被疯狂地挤压扭转,将身体连同不甘一起化为尘埃。

“你是想杀了我们吗?”尖耳朵的银发少女对着远处的魔人叫唤到,声音近乎疯狂,若是没有这位继承了第五代天选者绝对防御的银精灵少女,这艘舰船毫无疑问会被那恐怖的水炮穿好成一个马蜂窝,只是她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防御转移到瞬间出现的元素狂流之之前。

半魔人无奈地耸了耸肩,“我相信指挥官艾丽尔大人一定会将我们保护好的,不是吗?”

“就算是我,也不可能在你把方舟摧毁之后还能让所有人安然无恙。”刚刚抵达战场的艾丽尔松开了紧握着的剑柄,她无奈地摇头,到头来,自己的能力还是得用来停下那个半魔人青年难以控制的能力。

艾丽尔转身迈向了自己的房间,身后其余几位天选者的喧嚷却依旧络绎不绝,“哎呀哎呀,真是一群不让人省心的家伙。”年轻的指挥官感叹着,嘴角不经意间出现了一抹久违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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